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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定、正定抗敌记
蓝守青
(作者当时系炮兵第一旅第五团第一营营长)
抗战初期,我在国民党部队炮兵第一旅第五团第一营任营长。我先后参加过保定、正定等处作战,现将当时经历与见闻写出,以供参考。
一
炮一旅是蒋介石新建炮兵的主要力量,它的装备和训练,都是德国式的。抗战前,我们在南京汤山训练达四五年之久,除了在江西“围剿”用过一个营,福建事变一度使用过少量部队,西安事变用过一个团外,部队经常驻守南京汤山营房。蒋介石常说这个炮一旅“是捍卫京沪的骨干”。
在训练期间,我们在拟制教案时,总是以日军作为假想敌。例如一九三四年我们参加的南京城防演习,就是以日军入侵作对象的。一九三五年,京句(句容)线秋季大演习时,炮一旅第五团全部参加。我们把演习看成是对日作战的预习。
我们长期认为将来炮一旅作战的地区,一定是京沪线或京杭线一带;预想与我们协同作战的步兵部队,也一定是当时一同接受德国顾问训练的原教导第一师改编的第八十七师、第八十八师和第三十六师,或驻孝陵卫的中央军校教导总队等。因为这些部队与我们驻在一块,又一同进行过步炮联合作战演习。特别是各级军官都是黄埔系统的同学,互相认识,感情上有自然的联系。
我那时在爱国心的驱使下,确曾花了一番功夫去熟悉京沪一带地形。因此一九三七年夏天,中央军校教育长张治中主持的一次京沪线假想的战斗参谋旅行,炮一旅派我去参加。那时怕日本人知道,规定参加人员一律穿西服,打着复旦大学旅行团的名义。
旅行团由中央军校教育处长徐权率领,到苏州狮子林的办事处集合,搞了一个多月的战术作业,又经无锡到上海,然后又由上海大场沿京沪线作逐步抵抗的虚兵指挥演习。有攻有防,对每一据点的防守,每一河川桥梁的破坏,炮工兵都有详尽的处置。我还拟出炮兵阵地位置及进出路线,并提出需要加修道路桥梁的建议,以便一旦有事,能不辜负国人的期望。
就在我们旅行期间,日本人也组织了一个旅行团,跟在我们后面,进侦察,好像对我们到过的地方都有兴趣。我想如果我们内部有汉奸的话,很难保我们的作业成果(指我们拟订的作战指导方案)不落到日本人手里。
七七事变的消息见诸报端后,我们官兵都揣测部队会马上开到上海,起码也要到苏州。哪会想到拖到七月下旬才接到出发的命令;更想不到是调到华北战场,归刘峙指挥。当时中国炮兵部队是野炮多于山炮。
河北平原是使用野炮重炮的最有效地区。而炮一旅恰恰是卜福斯山炮装备,从炮兵使用上说,把炮一旅调到华北平原去作战,是失策的。把机械化炮兵都调到华北战场去,这实际上只能说明蒋介石还梦想日本不会在京沪地区发动进攻,还没有在京沪地区做防止日本侵略的准备。炮一旅到华北战场后,被分割使用,配属给一些素不相识的地方部队指挥,结果不仅没有发挥卜福斯山炮真正的性能,还把炮丢了不少。
二
七月下旬,炮一旅第五团奉命从南京乘火车到保定,当时官兵真想马上赶到抗战第一线,一显身手,士兵没有一个开小差的。当先头列车到达邯郸站时,突然有一个联络军官上车,传达林厅长(林蔚)命令,要我团全部就地下车,听候调遣。事先毫无关照,突然要听林厅长的指挥,弄得我们莫名其妙。经团长史宏熹联系后,先后在邯郸下车,驻车站附近待命。
过了几天,又奉刘峙电令,调一个营去保定,一个营去房山老虎砦阵地,归孙连仲指挥。那时我们心里急于应战,只知道有命令就动,不考虑归谁指挥。事后才知道华北战区名义上由刘峙以总司令指挥,实际上由蒋介石所派林蔚监军。林蔚自恃才高,没有把刘峙放在眼里,刘峙遇事不和林蔚打招呼不行,而林蔚可以不通过刘峙的指挥机构,任意调动部队。
在南京听说华北战场经过多年的规划,有一定程度永久性筑城阵地。可是当我们到达房山前线时,除了看到有一般的步兵散兵壕外,炮兵阵地还是我们到后自已规划和构筑的。由于我们晚到了几天,连起码的阵地来不及做就要开火。其次,由于指挥紊乱,造成后勤补给的混乱。从南京出发时,随炮携带炮弹有限,团里为了尽先满足房山前线第二营使用的弹药,毫无留存。我第一营各连,只保存随炮行动第一弹药队的少数炮弹,到保定后,才知道兵站上没有储备我们合用的炮弹,因为没有弹药,当然不便分配我营任务。
为了等炮弹,我营一直躲在保定城郊待命。我乘机随团长史宏熹到房山老虎砦阵地去观战,以便吸取一些经验。延至旧历中秋节晚上,上级才通知我去领炮弹。那天夜里正值日机对保定夜袭轰炸,有汉奸在我营弹药队的前后左右放信号枪,把民伕一度惊散了。好在征调的邯郸农民抗日热情很高,冒着生命危险把炮弹运回驻地,未受损失。
次日晚,我奉命配属第五十二军(军长关麟征)作战。我随关军长一同去侦察阵地,当时师长、团长、参谋人员一大伙。关军长把全军各步兵团的任务分配完了,偏偏不给我这个炮兵营任何作战指示。经我提醒,关军长仍未作指示。在这情况下,我只好去请示军的作战科长。他也未作具体指示,只说:“你自已酌量打好了。”
我即赶忙分配备连做了一天工事,正打算加强工事时,又因情况变化,我营从徐水调回保定。原来刘峙先打算把防守保完外围的阵地摆在徐水,不知何故忽然又变更计划,放弃徐水之线,改守城郊漕河之线。命令下达后,刘峙本人就溜之乎也。
当我回到保定时,保定面目全非:商店全部关门闭户,大机关撤走了,街上尽是前方后撤的官兵。炮五团团部已移动,我来不及与团部取得联系,即到漕河指挥部队,参加作战。在漕河作战更谈不上步炮协同了。我把一个营拖到漕河阵地时,步兵指挥官连敌情都没有告诉我,就要求我射击。我营各炮连进入阵地后,连起码的掩蔽部都来不及构筑,就发现目标,被迫立即先开火。
军参谋处既不告诉我步兵的位置,也不告诉我步兵作战情况,只接二连三地要求射击各种各样的目标,甚至强令我抽出单门炮去协助步兵消灭敌坦克。这时炮少目标多,命令压到头上,根本无法估计目标的价值。关于步兵掩护更是笑话。我营第三连进入阵地不久,刚刚发射,竟遭敌人袭击。这是由于我步兵没有抵抗线,没有派出掩护炮兵的兵力。好在当时我与第一连连长(少校团附黄 伯容兼代)各指挥一炮,对第三连作直接掩护,乘黑夜变换阵地,照常执行任务。可是第二连竟因此被包围,全连覆没, 连长吴峙失踪未回,观测员王国栋挨了敌人一刺刀,算逃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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